楔子:雨中葬礼
1.遗嘱
2.身世
3.往事
4.湿婆
5.土豪
6.线人
7.串供
8.断袖
9.探监
10.年谱
11.赌船
12.咸湿
13.一审
14.废墟
15.密函
16.真相
17.棱镜
18.墓碑,汪新生,笔名彪叔。1962年生于湖北随州,现居深圳。
曾就读于华中师大中文系、北京鲁迅文学院和新加坡国立大学企业管理学院。
教书、从政、经商。先后从事过房地产、酒店娱乐和矿业等项目的运作和管理。
曾发表过《空手套白狼》等长篇小说。,《干爹》由彪叔编著,讲述了在世纪之交的珠三角地区金沙市梧桐镇,这里是粤、港、澳毗连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
24岁的郭春海正在华尔街投行摩根大通见习,此时家里传来噩耗――她专享的亲人干爹陈飞龙吞枪自杀。干爹的公司被定性为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干爹的手下弟兄和地方官员一同被捕者近50人。
匆忙回国的郭春海一头扎进各种恐惧、慌乱、迷茫和悬疑的漩涡。她苦苦追寻自己的身世之谜,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与此同时,她也在破解干爹的自杀之谜,甚至生母的车祸之谜……
随着郭春海的明察暗访和深度解谜,干爹的黄色产业链的黑洞一一浮现,四大马仔的斑斑劣迹也跃然纸上:私刑、同性恋、吸毒、卖淫、赌船、绑架、杀人……所有悬疑终究水落石出。, 1.遗嘱
(一)
干爹选择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吞枪自杀,令人匪夷所思、唏嘘不已。从很接近干爹的人――坤叔口中,通过反推,似乎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至于那把镀金的手枪,原本是干爹50岁生日时一个14K的兄弟送的庆生礼物。干爹爱不释手,常在办公室把玩,拆装、擦拭,算起来跟着他也有十来年了。据坤叔说,枪是以色列IMI公司生产的,英文为DESERT EAGLE,翻译过来叫做“沙漠之鹰”。产地却是“MADE INUSA”,因为美国止枪械整装进口,IMI公司便将零部件出口到美国,然后在美国组装、或镀金或镀镍或镀铬,抛光后上市。沙漠之鹰深受优选枪械爱好者拥趸,连好莱坞的很多大片如《黑客帝国》《古墓丽影》的男、女主角都爱使用这个牌子的枪:性感而又帅气!坤叔至今还清楚记得那把镀金的沙漠之鹰的技术参数:0.3570口径,枪长270mm,质量1719g,有效射程200m,容弹量9发。只是可惜啊,干爹自杀的现场迅速被警方封锁,那把镀金的沙漠之鹰也被警方当做物证封存,至今下落不明。
深情望着干爹的遗像,我的心里一阵阵酸楚。其实,从外形看,干爹更像一介书生。他黑白相间的头发,剃成板寸,特有型。皮肤白净,长长的马脸上布满凸凹不平的麻子坑,那是岁月的沧桑留痕。高鼻梁圆鼻头,阔嘴,厚唇,戴一副镀金的近视镜。读书不多,谈吐儒雅。身高一米八,器宇轩昂,这在港人中很是少见。这种形象,与黑社会老大画等号,实在让人不可思议。除非他脱了上衣,背部尺余长的青龙刺青,似乎提醒着他在黑社会混过的斑斑劣迹。记得上小学时,我曾懵懂地问过他,坏人才刺青,你是坏人吗?干爹回答:干爹不是。这里被人砍过一刀,是个伤疤。纹上龙纹,就可以遮盖,看起来漂亮些。
不知他在临终那一刻,也就是扣动扳机瞬间,头脑中是否浮现了类似电影蒙太奇的画面,当然是一生中至亲的人和很重要的人的画面,其中的一幅应该是我和生母。而未亡人对死去的亲人的思念,却更像电视连续剧,拖沓而又漫长,情节舒缓,细节历历在目。似乎永远没有结尾,一直连续播放,很后到自己临终时,打出另一组电影蒙太奇的画面……
其实,干爹三个月前就已经听到风声。那是个周末的下午,天气晴好,中午的一场太阳雨赶走了酷热,给铁板烧一样的马路淬火降温。难得的凉爽。镇长高振南约干爹到球会打球,并特意交代“就我们俩”。以干爹结识高镇长20年的经验判断,他一定有要事商谈。方总监“东方红”给干爹、镇长配备的品牌球童也被干爹打发走了。打球是幌子,谈事或交易才是真。回想起来,干爹跟高振南镇长,还有李得全所长、周永强主任的私下交易几乎都是在球场完成的。
高镇长面目清癯黑瘦,中等个,爱好“抠女”。用他的话来说,就这点爱好!镇长对龙哥说,踏进了50岁的门槛后就搞不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呀,美色只能看一看,摸一摸啦。偶尔有冲动了还要借助“伟哥”发力,不然肯定早泄或不举。干爹哈哈大笑,跟他玩笑地说:不会吧,好功夫一把筋骨,说的就是你呀!干爹建议他转移兴趣,改打球,并送给他凤凰山高尔夫球会的“钻石”级会员证。打那以后,高镇长便常来球会挥杆,每周至少一场。
高镇长在蓝T台一言不发地开完球,拉着球包车,和干爹并排在球道上散步,走向球的落点。“叨你老母!”高镇长骂了一句作为开场白。干爹多少有些意外,因为印象中好像高从未在自己面前“爆粗口”。
“怎么回事?”干爹问。
“你、我被胡秋炊那个扑街(粤语、滚、王八蛋之意)告了。”高镇长骂道。
“什么时候?在哪儿告的?”干爹警觉起来。
“上个月,北京批下来的,省里已经批转到市里。”高镇长沮丧地说。
“告我什么?市里啥态度?”干爹急切地追问。
“你是黑社会,我是保护伞。市里哪敢怠慢,正在忙着成立专案组呢。”高镇长回答。
干爹沉默无语。也许正在后悔当初不该对胡秋炊施廷杖刑,并炒了他鱿鱼。
高镇长接着说:“想不到吧,你炒掉的一个马仔,现在人家正在给你掘坟呢。这小子可是今非昔比呀,能量大着嘞,直接通天,连我们都怕。”
“不用害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我是清白的。再说啦,我还不了解那个衰人?叨你,当初就应该用板子拍死。”干爹试着为高镇长壮胆。
“清白个鸟。为我当这个镇长,你给多少人撒过钱?你以为专案组傻呀!还有征地搞这个球场,还有你打打杀杀垄断的生意,电子垃圾回收呀,海沙运输呀,小产权房呀,我小舅子参股啊,在别人看来,这都是罪。”高镇长没好气地数落着。
干爹心里清楚,数年前的预感,这回真的要应验了,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
“那你有什么高见?我该如何应对?”干爹急切地问。
“能有什么高见?贴上黑社会的标签,你这二十几年就白干了。你会被消灭,懂吗?消灭!至少也是无期徒刑,甚至死缓、死刑。据说市里领导对这个定性有分歧。听天由命吧!至于你个人,要么逃跑,亡命天涯,人间蒸发;要么提前将公司资产变现,把钱转移到国外;要么按兵不动,随机应变。”高镇长一本正经地建议。
“逃跑不是我陈飞龙的做派,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多兄弟、朋友,我能跑吗?这么多不动产,还有这球会,我能背走吗?变现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我是没有选择,只能等待厄运降临,并全部承受。”干爹语气坚定地说。
“嗯,你算是条汉子。难怪手下有那么多死心塌地的兄弟和朋友。我担心自己的政治命运会就此了结啊。都这把年纪了,早断了升官的念头了,只可惜不能善终啦。”高镇长伤心地说。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当镇长的事,钱都送给了市里、区里领导,他们都还在位。你想,法不责众,他们难道会自己法办自己?只要我死活不认账,你一口否认,他们如何定你的罪?”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世事难料,谁能预测到结果呢?”高镇长十分无奈。
操,这场球打的,双方都没了兴致。打到第三洞,高镇长说肠胃不舒服,便草草收杆了。而此时,“东方红”亲自驾驶巡场球车(注:相当于警车)送来的香蕉、冰镇西瓜和凉茶也刚好抵达。P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