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筒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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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冯骥才,浙江宁波人,1942年生于天津,中国当代作家、画家和文化学者。作品题材广泛,形式多样,已出版各种作品集二百余种。代表作《啊!》《雕花烟斗》《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神鞭》《三寸金莲》《珍珠鸟》《一百个人的十年》《俗世奇人》等。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意、日、俄、荷、西、韩、越等十余种文字,在海外出版各种译本四十余种。,十九世纪,天津是东西方很早冲突的地方之一,在这片土地上,东西方在经济、文化、政治等多个方面的交流和冲突越来越多。世界的联系是单向的、不可理解的,就像隔着单筒望远镜一般,彼此窥探,却又充满距离感。时代的局限导致很多悲剧式的问题,但有些人的交往却能超越这种局限。《单筒望远镜》从一段跨国的恋情写起,以古朴精致的语言,行云流水般的叙述,展开了一幅真实、鲜活又影响深刻的历史卷轴,一百多年前的天津风貌和中西碰撞跃然纸上。,    一 这房子一百多年前还有,一百年前就没了;也就是说,现今世上的人谁也没见过这房子。 在那个时代的天津,没见过这房子就是没眼福,就像没听过刘赶三的《十八扯》就是没耳福,没吃过八大家卞家的炸鱼皮就是没口福,但是比起来,这个眼福还要重要。 据说这房子还在的时候,有个洋人站在房子前边看它看呆了,举着照相匣子“咔嗒”拍过一张照片,还有人见过这张照片,一看能吓一跳。房子并不稀奇,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套,三进院落,但稀奇的是从第二进的院子里冒出一棵奇大无比的老槐树,浓郁又密实的树冠好比一把撑开的巨伞,不单把中间这进院子——还把前后两进连屋子带院子统统罩在下边。想一想住在这房子里会是怎么一种的生活?反正有这巨树护着,大雨浇不着,大风吹不着,大太阳晒不着,东暖夏凉,无忧无患,安稳踏实。天津城里的大家宅院每到炎夏酷暑,都会用杉木杆子和苇席搭起一座高高大大的棚子把院子罩起来,好遮挡烈日。这家人却用不着。大槐树就是天然的罩棚——更别提它开花的时候有多美妙! 年年五月,满树花开。每当这时候,在北城里那一大片青一色的灰砖房子中间,它就像一个奇特的大花盆,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刮风的时候,很远的地方还能闻见槐花特有的那种香味儿。若是刮东南风时,这花香就和西北城角城隍庙烧香的味儿混在一起;若是刮西北风时,这花香又扰在中营对面白衣庵烧香的气味里。里,槐香很重的时候都在一早一晚,这又是早晚城门开启和关闭的时候;城门的开与关要听鼓楼敲钟,于是这槐香就与鼓楼上敲出的悠长的钟声融为一体。 到底是这花香里有钟声,还是钟声里有着花香? 那么,住在这香喷喷大树底下的一家人呢?他们在这香气里边喘气会有多美,睡觉会更香!北城的人都说,这家人打这房子里出来,身上全都带着槐花的味儿。逢到了落花时节,更是一番风景,屋顶地下,白花花一层,如同落雪。今天扫去,明天又一层。这家女人在院里站一会儿,黑黑的头发上准会落上几朵带点青色和黄色的槐花,好像戴上去的一般;而且在这个时节里,城中几家老药铺都会拿着麻袋来收槐花呢。人们若是到这几家药铺买槐花,伙计都会笑嘻嘻说:“这可是府署街欧阳家的槐花呀!” 欧阳家从来不缺槐花用,这是欧阳老爷很得意的事。每到落花时节,他很喜欢把一个空茶碗,敞开盖儿,放在当院的石桌上,碗里边只斟上热白开水,别的什么也不放,稍过会儿,便会有些槐花不声不响地飘落碗中,热水一泡,一点点伸开瓣儿,一碗清香沁人的槐花茶便随时可以端起来喝…… 神奇又平凡,平凡又神奇。 真有这么一座房子吗?可是后来它怎么就没了?那家人跑哪儿去了?那棵铺天盖地的老槐树呢?谁又能把这么一棵巨树挪走?不是说洋人给这房子拍过一张照片吗?现在哪儿呢?恐怕连看过照片的人也都打听不到了吧。 可是,为什么偏要去看那张照片呢?照片不过是一张留下人影的画片而已,能留下多少岁月和历史?要知道得详实、真切,还得要靠下边的文字吧。 说来说去,很说不清的还是这座奇异的老房子的岁数。前边说“一百多年前还有”,那它就远不止一百多年了。 有人说早在前朝大明时候就有了,也有人说是清初时一个盐商盖起来的。历史的来头总是没人能说清。反正那个盐商后来也搬走了,这房子几经转手,易主,又几次翻修,很难再找到明代的物件了。只有大门口虎座门楼底座上那两个石雕的虎头,开脸大气,带着大明气象。 历来房子都由着房主的性情,谁当了房主谁折腾,就像皇上手里的社稷江山;只有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原封没动,想动也动不了,一动就死了。光绪年间,一个明白人说,自古以来都是先盖房子后种树,不会先种树后盖房子;只要知道这大槐树多大年纪,就知道房子有多少岁数了。于是一个懂树的人站了出来说,这老槐树至少三百年。这一来,房子就有了年份,应该是大明的万历年间。不过这只是说它始建于万历年间。如果看门楼和影壁上的刻画,全都是后来翻修时添枝加叶“捯饬”上去的了。特别是道光前后,这里还住过一位倒卖海货、发了横财的房主,心气高得冲天,恨不得叫这房子穿金戴银,照瞎人眼。他本想把这房子门楼拆了重建,往上加高六尺,屋里屋外的地面全换新石板。幸亏他老婆嫌这老槐树上的鸟多,总有粘乎乎的鸟屎掉在身上,便改了主意,在河北粮店后街买了挺大一块空地,盖了新房,搬走了。这要算老房子的命好,没给糟蹋了。 当这房子到了从浙江慈溪来开纸店的欧阳老爷的手里,就此转了运。欧阳老爷没有乱动手脚。他相中了这房子,就是看上日久年长的老屋特有的厚实、深在、沉静、讲究,磨砖对缝的老墙,铺地锦的窗牖,特别是这古槐的奇观。别看欧阳是个商人,浙江的商人多是书香门第。世人说的江南主要指两个省而言,一是江苏,一是浙江,都讲究诗书继世。不同的是,江苏人嗜好笔墨丹青,到处是诗人画家;浙江人却非官即商;念书人的出路,一半做官,一半经商。单是他那个慈溪镇上历朝历代就出了五百个进士。有了这层缘故,浙江人的官多是文官,商是儒商。别看他们在外边赚的是金子银子,家里边却不缺书香墨香。虽说欧阳老爷没有翻新老屋,却把房子上那些花样太俗气的砖刻木雕全换了,撤去那些钱串子聚宝盆,换上来渔樵耕读、琴棋书画、梅兰竹菊或是八仙人。他只把后来一些房主世俗气的胡改乱造除掉,留下来的都是老屋原本的敦厚与沉静。他心里明白,明代的雍容大气,清代保证没有了;多留一点老东西就多一点底气。 他是一家之主,本该住在很里边的一进院,但后边两进院给老槐树遮得很少阳光。老爷好养花。他就住在头一进。这里一早一晚,太阳斜入,有一些花儿们欢喜的光照呢。 头一进院,正房一明两暗,中间的厅原本是待客用的,顶子高,门窗长,宽绰舒服。,欧阳老爷坐在厅堂里,看到院里树影满地,好似水墨点染,十分好看。 在古今诗文中,他很迷的就是苏轼。自然就想起苏轼《三槐堂铭》中那句“槐荫满堂”,十分契合他这院子,便烦人请津门名家赵元礼给他写了一块匾“槐荫堂”,又花大价钱请来城中出名的木雕高手朱星联,把这几个字刻在一块硬木板上,大漆做底,字面贴金,挂到堂屋迎面的大墙正中,一时感到富贵优雅,元气沛然。由此来了兴致,再在这进房子的门外添了一座精致的垂花门楼,木工是从老家慈溪那边千里迢迢请来的,纯用甬作,不用彩漆,只要木头本色,素雅文静,此中还有一点怀旧的心思吧。 他在老家时就殁了妻子,北上天津后,这里的女人不合他的性情,一直没有再续。如今两个儿子都大了,有了家室,大儿子单字尊,小儿子单字觉。欧阳觉住在很后一进,这巨大的老槐树北边枝叶很密,特别是到了夏天,很少阳光。他娶妻之前,每日午睡醒来,还有一块书本大小的阳光从树间一个缝隙照下来,穿窗而入,热乎乎地照在嘴巴上,很稀罕也很舒服,有时叫他舍不得爬起身来,怕一起来就丢掉了这块阳光。可是自打他娶到妻子庄氏进来之后,树上那个透光地方的叶子忽然长死了,空隙没了,屋里再没有一点阳光,暗暗生出一股湿湿的阴气来。他那时年轻,阳气足,百邪不侵,并没觉察,更不知道这里边暗藏着什么玄机。 欧阳家在这房子里至少住了二十年,很叫欧阳老爷得意的是,这大槐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大,不单无洞,也没有一个疤结与树瘤,而且从没生过虫子。天津是退海之地,水咸土碱,不生松柏,只长槐柳,河边是柳,陆地是槐。老城已经五百年,城中的老树多在北城,都说与北城外的南运河的水好有关。可是不知为什么到了清代中期以后,这些老树却无缘无故地乏力了,没劲儿了,不行了。除去金家的一亩园里那棵细长的老洋槐是夜里给雷劈死的,如今只像一棵黑糊糊的大杆子立在那儿;别的老树虽然没得什么病,却无缘无故地先后一棵棵干了、黄了、枯了、死了,好像人岁数太大很后老死了。每死一棵老树,就叫住在树周围一带的人心疼一阵子;心疼也没用,谁能叫死树活过来?为什么清代中期以后,整个老城都好像喘不上气?有人说,自从咸丰十年,洋鬼子打了进来,天津就走上了背字。人家洋鬼子直到现在还没走,反倒在紫竹林那边开租界,大兴土木,并且像摊煎饼那样愈摊愈大。 可是也有人说,为什么欧阳家的老槐偏偏依然故我,黑绿黑绿,一枝独秀地立在那里,年年照样开花,散香万家,严严实实地庇着那座老房老院。他家纸店的生意也一直兴旺来钱呢。 可是好事不会总不到头。到了光绪二十五年初夏,槐花开过,出了异象。从来不生虫子的老槐树,竟然生出“吊死鬼”来。一根根长长的细丝亮闪闪从树上垂下来,每根丝吊着一个又软又凉、扭来扭去的浅绿色的肉虫子。欧阳家头一次见到这种叫人发瘆的虫子,没等他们想出办法来治却已成了灾。这成百上千吊死鬼好似由天而降,落得满房满地,有的在地上僵死不动,有的爬,有的不停地打着滚儿;走过院子时动不动就会叫树上垂下来的长长的虫丝挂在身上,粘在脸上,踩得大家脚下和地上全是又粘又湿的死虫子。,一个吊死鬼掉进大儿媳韦氏的脖颈上,落进衣背,韦氏本来就一惊一乍,这便大叫大喊,像见了鬼。叫女佣姜妈从腰间伸进手去,掏了半天才掏出来,扔在地上踩死。这些天,全家都忙着用各种家伙清除这些可憎又可怕的虫子,再用水把所有地面、石桌、石凳、栏杆、井台,以及所有鞋底,全刷洗干净,前后足足闹腾了一个多月,刚刚过去,才静了下来,忽然一群大黑乌鸦来到这树上。 向来,城里有乌鸦,可是不常看见,也不多,不过零零散散三只两只。这一来却二三十只一大群,像一群婆娘吱吱呀呀吵个不停。这些乌鸦又黑又大,先前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乌鸦,个子像猫,叫声像喊。原先以为闹几天就走了,可是牠们并没有走的意思,每天黄昏一准飞来聚到树上,而且越来愈多。牠们一来,别的鸟儿都不见了,大概全吓跑了。很快到了秋天,树叶开始掉了,繁密的树枝间一片片黑压压,全是鸦影。叶子掉得愈多,就看得愈清楚。有人说牠们在城外西头的开洼里专吃饿殍,所以个个肥壮。黄昏时候飞进城来,聚在欧阳家头上这棵大槐树上过夜。有人站在北城墙上看见过牠们在晚霞里成群结队飞进城来一边盘旋一边呱噪一边行进的鸦阵,气势真有点凶。这些在野外食腐的家伙为什么偏偏要聚到这儿过夜呢?难道牠们要来生事不成?欧阳老爷觉得诧异,隐隐觉得有点不祥。 欧阳老爷举头忽然看到树顶的大树杈上出现一个很大的鸦巢,居然比一个衣箱还大,这可不好,牠们要在这儿安家了。如果这些丧气的家伙在头顶上安家,这房子的风水可就全要给破了。他忙叫老仆钱忠用杆子去捅,鸦巢太高,一丈多长的大竹竿一连接绑了三根还是够不到,钱忠就搬来梯子,登梯子上树。钱忠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一脚踩空掉下来,把骨头摔了,疼得满头冒汗。欧阳忙着叫人请来城中正骨的名医王十二。王十二伸手一摸,麻烦大了,胯骨轴摔断了。年过花甲的人就怕胯骨轴断了,断了接不上,十有九残。 这老钱忠是欧阳老爷二十年前从老家带来的。不单使唤起来得心应手,粗细活、内外事都能干,还能烧一手上好的宁波菜。宁波人嘴刁,吃不惯天津人大鱼大肉的粗食。天津人吃东西像虎,狼吞虎咽;宁波人吃东西像鸟,一边吃一边挑。如今钱忠这一摔,就像折一条胳膊。欧阳老爷叫纸店里的伙计把钱忠送回慈溪老家养伤,托人再找来一个男仆。这人四十多岁,叫张义,光脑门一条辫子,大手大脚,身子很结实,地道的天津本地人。欧阳老爷对这个张义还算满意。人热情,实诚,义气,做事不惜力气,只是细活交给他一干就哪儿也不是哪儿了,没法和钱忠比。可是,只能事比事,不能人比人,做饭一类的事只好加到了姜妈身上,姜妈虽然也是天津人,但人稳心细,在欧阳家干了多年,从钱忠那里懂得了宁波人一半的生活的门道。人手这样一拆兑,生活的窟窿暂且堵上。 事情还不算完。过年那天夜里,张义告诉欧阳老爷,依照天津这里的俗例儿,应该大放鞭炮,蹦一蹦这一年接连不断的晦气,于是买来许多炮仗,谁想到焰火竟然把大树引着了。起火那一阵子,大火烧天,照亮夜空,真觉得这个家要遭灾了。多亏不远处有一家名叫致远的水会传锣告急,人来得快,又肯卖力,四台水机子的黄铜龙头一齐朝天吐水,救得急,灭得快,大火没引着房子,却把大树烧去了挺大一块。这大树原先枝丰叶满,现在缺掉了那块露着一块天,而且正是老爷坐在屋里看得见的地方。空空的一片,怎么看都不舒服,好像一扇窗子没了,大敞四开。欧阳老爷苦笑着说:“气是不是有点散了。”家里的人宽慰老爷说,春天长出新枝新叶之后,慢慢会好一些。 可是转年初春,大槐树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整个天津城都不对劲了。城里的大街上多了一些模样像外地来的人。这些人都像是庄稼汉,装束有些特别。有的人腰上扎着一条红的黄的带颜色的褡膊,有的头上裹一条巾。既不像道士,也不像兵弁,这些人打哪儿来的,干什么来的?,一个黑大胖子从东门进来,就一直走在街中央,迎面来车,他也不让,车子全给他让道,好像他是府县老爷。他长着一张柿子脸,肌沉肉重,一只独眼儿,眼神挺横,头上也裹着一条黄巾,正中用红线绣着的八卦中的坎字符。他经过弥勒庵对面的道署衙门时,顺手从身边的切糕摊上抓一把粘乎乎的糯米糕,走到道署前,往门旁的大墙上一抹,再“啪”地把一张黄表纸贴在上边,纸上乱七八糟涂抹着一团,有画有字,墨笔写朱笔画;人们上去看,上边只有两行字还能认得:“北六洞中铁布衫,止住风火不能来。铁马神骑,八卦来急。”别的是图是符就谁也看不明白了。回头再找那黑大胖子,竟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欧阳老爷在家里听到了,不觉连想起半年多来自己家遭遇的邪乎事,感到有些不妙,心里莫名地扑腾腾打起小鼓来。于是,天天在家里的佛龛前都要多磕几个头,暗暗祈求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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