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兰
子见南子
隐
新麦
乱
随
,《隐》是一部以《左传》的部分内容作为素材,以现代小说的手法进行创作的短篇小说集。作者并不企图呈现全景式的春秋时代,而是更关注个人命运与时代的微妙关系。在那个纷争不断的时代,既有坚守周朝道德伦理传统的理性主义者,也有毫无道德底限的破坏一切规矩的人。出现在《隐》当中的,是不同于历史视角的孔子、夏姬、子路、鲁隐公……在不断变换叙述视角的小说世界里,读者甚至会忽略人物的姓名,而沉浸于视觉的不断地变化,时间的不断重叠,各种声音气息的不断融合与错觉。所谓的历史、现在、未来与传闻、误会、想象没有任何界限。这一切就像发生在想象里,或梦境里。, 泛舟 寿 动荡的淇水,在艳阳下涨满着。几天前,浑暗的水流刚漫过模糊的堤岸,连续数日的暴雨就忽然停住了。大风仍旧在持续,把天吹得碧青如洗,看不到一丝的云。上午,船升起帆,解开缆绳,乘风向北疾驰。明晚前可抵达淇口,那是淇水被黄河洪流吞没的地方。 不远处的野地里,几匹矮小的黑色公马静立在齐腿深的草丛中,浑身闪着湿漉漉的光泽,它们对面还有两匹白的公马,都低垂着头。正午的阳光下,白旄下的旗帜在风里发出猎猎响声。船帆都鼓满了,桅杆缓慢晃动,发出低沉的吱哑声。午后,船夫们唱过献鱼歌,把一大铜盆炖鲫鱼送进了主舱,献给了我。接过我的随从递过去的赏钱,他们就很开心地出去了,就坐在外面的甲板上,拿着刀子割猪腿肉吃,举着牛皮的酒囊痛饮。过了不久,他们又唱了起来。风大,声音易散,他们就放开嗓子大声唱。后来,岸上远远地就有人应和了,两边的歌声此起彼落的,但也只能听清船夫们唱的: 应和而歌,就能同醉, 这是兄弟,何必见过? 生不同地,死后相聚…… 鲫鱼是在靠近卫国西北那段淇水里打到的。那里两岸多是高峻山岭,河水澄净,鲫鱼肉质极是鲜美。我感谢他们的诚意,他们又唱歌赞美我仁德。那些随从面无表情,像在看一群没心没肺只知贪吃聒噪的乌鸦,看到河湾岸上出现结满果实的桃林也要唱歌,摇晃啊,熟透了,到了采摘的时候,该冲咱们挥手才对啊,他们大笑。后来,两个年轻船夫戴上鸟首面具,赤膊跳起了祭河神舞,他们动作异常缓慢,结束时,两个人相对跪下,默默对视良久,彼此相拥,然后又分开,同时伸出右手,把大拇指摁在对方的胸口,过了一会儿,再向后仰过身去,直到后脑勺贴在甲板上。这时,歌声又骤然嘹亮,但也有些苍凉,惊飞了隐藏在树林里的鸟雀,它们纷纷呜叫着,射人碧空,转眼又急落如雨,掠过荡动的河面,消失在不远处的杨树林里。很多肥大的杨树叶子被风吹得翻卷过来,泛出缓慢波动的银白。 那只锈迹斑斑的大提梁铜壶,在老舵手身旁黝黑发光。壶的下身隆起处饰有两只凤鸟,一大一小,彼此面对着飞舞成在很完美瞬间忽然收拢身体的姿态,线条简约的鸟身上雕刻着云朵与波浪,眼部、爪根和尾部都镶有铜钉,而平滑的壶盖上靠近右侧边缘还有只小野鸭做装饰,它昂着头,仿佛正浮游在平静的水岸边,在竹林的暗影里。此刻,放眼望去,两岸都是沼泽地,在烈日下闪耀着淡紫墨绿土黄交错的光泽,散发着浓郁的泥土混杂植物腐烂的气息。过了好半天,沼泽地的边缘才开始出现大片的黑松林。船夫们忽然惊叫起来,指着不远处,那里有只刚成年的老虎,正拖了只山羊,往松林中去。这一切,有点像幻觉。看不到羊头。老虎咬着羊脖子,看情形羊脊骨都已被咬断了。老虎似乎倒也并不急切,只是慢慢拖动羊的不时抽搐的身体,而有些僵硬的两只羊后腿还在不时突然蹬几下地面。 “明天过了淇门,”老舵手自语,“入了黄河,都得打起精神,才稳得住这船呢。”此时的船上,已没有了此前的热闹,而是在某个瞬间就忽然归于难得的宁静。只有船舱的那些紧闭的小格窗在大风里不时颤动着发出低响,左右各敞开了两扇,而舱门两边的都关得紧紧的。随从们都在舱外,我看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没人说话,好像生怕不小心发出点声音来,会打破这宁静,影响到我休息。之前我确实跟他们说了,我要休息一下。他们中有一半是太子的人,是我要求他们跟着的,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我猜他们似乎又会觉得这种宁静有些莫名地怪异,甚至希望那些船夫再唱点什么,可那些大大咧咧的汉子们好像都忽然凝固在了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了表情,也没有声音,有时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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