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红云
二、两脚牲口
三、嫁公鸡
四、飞行者
五、时局图
六、鹰,鸽子
七、一万匹马力
八、金砂
九、龙凤飞腾
十、黄花岗
十一、革命军
十二、喜信
十三、英雄挽歌
附录
创作访谈录:岁月深处的文化根脉,郭晓晔,南京人,空军作家。著有长篇纪实文学《东方大审判》《孤独的天空》《长歌正气:文天祥传》,诗集《隔河之吻》《七种表情》《白日灯》等。作品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第六届五个一工程奖、第五届徐迟报告文学奖很好奖、第十二届全军文艺很好作品一等奖、第六届空军蓝天文艺金翼奖、首届《中华文学选刊》奖和《中篇小说选刊》奖等。,郭晓晔著的《孤独的天空(中国航空之父的传奇人生)/中国专业作家纪实文学典藏文库》的主人公冯如,是一位不该被历史烟云遮蔽的科技英杰,一位中国近代科技目前里程碑式的传奇人物。上个世纪初,从穷乡僻壤走出的冯如,在异国他乡制造出飞机,并驾驶飞机飞上了天,成为享誉优选的东方航空先驱。在混沌庸常而又剧烈动荡的现实环境里,冯如怎样滋生出航空救国梦,并坚韧不拔矢志不移地一路逐险追梦成就大业?作者把他放到清末腐朽没落屈辱深重与西方近代文明迅猛发展的时势中体察思考,以疼痛凄美的笔调,抒写出他在两大文明挤压碰撞下的内心苦难和极富传奇色彩的悲喜人生,并由此辐射出晚清中国在末世黑暗的绝境中拼挣图存的悲壮气氛。作品叙事自然流畅,文字凝重老到,掩卷之余,遥想百年中国,令人扼腕叹息,寻味不已。, 冯如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从大沙头乘上去开平三埠的花尾渡。大凡到旧金山谋生的华人,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气,吃了多少苦,活得是人是鬼,回国时都是要讲体面的,尤其是准备办婚事的,都要带回几箱乃至十数箱西洋物品,摆不起这个排场好像就没资格回国,许多人因此一辈子也回不起国。冯如也带回一些西洋物品,但一来他是童工,收入菲薄,这次回来还得到表舅的资助,二来他也不在乎什么排场不排场,因此他只带回一只木箱,除了洋点心外,有给爹娘和哥哥做衣服的洋布,给哥哥的一顶凉帽和一双回力鞋,给冯树义老先生的一只自呜钟,还有一些香皂、洋火、巧克力等稀罕玩意儿。至于未来的新娘子,冯如压根儿就没想结婚,本不想给她带东西,可又于心不忍,便也给她带了一块精纺的洋布料。
这花尾渡因船头船尾绘有五彩云纹而得名,又因由小机帆船牵引,俗称老鼠拖牛。冯如乘着它经白鹅潭,过顺德出西江至江门,沿着潭江至开平三埠,再换乘帆船到恩平蒲桥。到了蒲桥,乘小舢板驶人莲塘水道。
与大洋彼岸的旧金山相比,沿水的故乡在冯如的眼里是那么破碎贫瘠,又是那么清新秀美;是那么黯淡沉滞,又是那么温暖亲切。自从踏上故土,冯如的心情也是这样阴阳参半,但始终带着一股劲儿,他感觉到了整个大地都在躁动,在像船夫拉纤那样低吼,像大海中的轮船在汹涌的波涛中挣扎前行。
乘船走了两天两夜,从莲塘村的一个小渡口上了岸,晌午时分,来到杏圃村的村口。
绕过村边的池塘,冯如几乎是跑着到家门口的。优选迎上来的是一只黑狗,而不是当年的那只黄狗了。黑狗叫唤了两声,就听娘说,是阿如么,阿如回来了么?冯如说,娘,是我回来了。说着就到爹娘跟前了。娘拉着冯如的双手,端详着冯如的脸,泪水就下来了。又退后两步,一双泪眼从上到下打量着冯如。娘说,阿如长高了,长结实了。又说,阿如还那么瘦啊,阿如在番夷吃了多少苦哇。爹在一旁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冯如问,爹的身子好些了吗?娘说,好多啦,得知你要回来病就见轻了。
说着娘把冯如拉到桌旁坐下,从桌上的竹篮里拿起一块烧饼叫冯如吃,说,这烧饼经不起放,逢圩买来,等不到你回来就吃了。已经买了好几趟了。冯如接过烧饼咬了一口,顿时,那香甜酸涩。家乡的滋味一个劲儿地往胃里走,往腮腺上走,往心里头走,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这烧饼为恩平专享,俗称恩平烧饼,以糯米粉、冰肉、芝麻和黄糖为原料,人口软香鲜美,甜而不腻。恩平烧饼制作历史已有五百年,在当地是美食,在外也有誉名,恩平人外出必带此物做礼品。从当地婚俗更可看出此饼的名声,当地包办婚姻有烦琐的“六礼”,即纳彩、问名、纳吉、订婚、行聘、迎亲,在男女双方交换庚帖订婚后,男方得选择良辰吉日到女家行聘,女家受礼后回谢,叫回盘,这就算板上钉钉,等着迎亲了。这聘礼中的头一件龙凤礼饼,就是恩平烧饼,女子出嫁因此也叫作领饼。恩平烧饼的滋味在冯如记忆中是与逢年过节混在一起的,爹到圩上做买卖偶尔也带回几块,那又成了冯如和哥哥的节日。
冯如狼吞虎咽地吃着烧饼。娘说,你知道的,家里已跟那边定了亲,聘礼也备下了,就等你回来行聘娶媳妇了,我跟你爹想年前把喜事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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