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宁红兵:我最快乐的就是和孩子们在一起
秦增强:我就是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我是个瘸子
许志宏:残疾孩子康复,家长是责任人
张琪:盲人的职业不仅仅是推拿
王彩云:只希望女儿将来有份安稳的工作
杨福珍:希望孙子长大后能照顾他爸爸
商磊:我要用手里的盲杖把障碍一点点敲碎
苏小斌:我不想他们认我,我只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毕海虹:现在的坚守是为了将来的放手
古屹松: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大大的问号
吴建平:失去双臂,我还是拥抱生活
李小姣:为了自闭症孩子,再难我也要坚持下去
张崇虎:重权厚薪心不动 乐与残童耳鬓磨
高宜荟:女儿是我的影子,永远不离不弃
张秀芸:我到底是正常人,还是残疾人
井长海:为了将来,每次训练要举起三万公斤重量
庆祖杰:我们该怎样认识残疾人
后记,庆祖杰,法学硕士、研究员,从事特殊教育工作二十六年,现任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副院长,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2014年出版以特殊教育为主题的长篇报告文学作品《来言》,被评为“南京市重点文艺资助项目”,获得南京市作家协会专项奖励;2016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彼岸》。,《你不知道的世界:带你走进残疾人》作者庆祖杰历时三年,行程数万里,跨越十余个省份,与残疾人或相关人面对面交谈、采写,以纪实性手法,从爱心和自强两条主线,形成了十六个故事,记录了当前中国残疾人真实的生存、生活、发展状况。力图深层次地探析残疾人遇到的困难、困惑、困境,展示了残疾人不屈命运、自强不息的良好风貌,讴歌了国家、社会对残疾人事业的关爱、推进和重视。, ④无奈的孝心和长期的亏欠
特教学校的校长也为人子女,为人夫妻,为人父母,我想知道作为一个远离故土而又整天为学校、为孩子们奔波忙碌的校长,宁红兵是怎样处理好家庭和工作的关系的。
说到家庭,宁红兵的话语明显沉重起来。他又点燃一支,吸了一口,没说话。我们静静坐了一会。
一路在走,没有回头细看,也没有细想。十五年,就这么在忙碌中过来。
自己很痛心,很无法弥补,很刻骨铭心,留下终身遗憾的事是老母亲的去世。2009年10月,老母亲卧床一段时间,病情加重,家里打电话让我回去。正巧副校长不在学校,我不能离开,就抽空往家里打了两万块钱,让二哥将老人家送到医院。没想到,第二天老人家就去世了。得到噩耗,我在学校,就买来三炷香,回到宿舍点上香,一口气把一瓶白酒喝干了。然后朝拉萨东北的河北方向,跪在地上,给老人家磕头。磕完头,就蒙头昏睡。下午,老师们找我,看我醉成那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可能是很不孝的儿子,在西藏工作二十多年,对老家的亲人照顾太少。后来,我二哥告诉我,老母亲在弥留之际,说她看见我回来了,让我二哥到医院门口接我。我知道,她至死都在惦记她这个远在西藏的儿子,产生了幻觉,以为我赶回去给她送终了。直到去年,我才回去,到老人家的坟上给她扫墓、祭拜。这是她去世四年后,我次回去。现在,每到她的忌日,我都在家里对着她的遗像给她上香、祭拜。我爱人虽然是藏族人,但特别理解我,每次都提前准备好香和烧纸。
我没有见过宁红兵的藏族妻子,但从他的介绍中,我可以看出他们的藏汉婚姻,十分恩爱。他风华正茂时来到西藏,如今已年过半百,尤其在特教学校劳力操心的十五年,没有一个善解人意、鼎力支持的贤内助,恐怕也是难以长期坚持。
果然,宁红兵接着说。
我老婆原来在拉萨市第二不错中学工作,是个工人。这两年,政策允许工人编制的在五十岁提前退休,她就办了手续,回去一心一意地照顾家里和孩子,也让我更安心地工作。
从干这个校长开始,我周一到周五,基本不回家。学校离家就十分钟的车程,但却常年和老婆做“周末夫妻”。她知道我周末没事会回去,就做好饭菜等我。双休日也必须有一天在学校,百把个孩子不回家,我不放心他们的安全,担心他们出事。学校年轻老师多,很多事情考虑得不是很周全。每天晚上我都要把每一个教室的晚自习看一遍,学生回宿舍后,带人检查过每一个宿舍的门是不是都关好了,才能放心地休息。这样,心里才踏实,才敢放心睡觉。
现在,听说有的特教学校,为了不出事、减轻压力,不让残疾孩子住校,和普通学校一样,放学都回家。我不赞成这种做法,残疾孩子就是要集体生活,锻炼培养他们的生活自理能力,学会与人相处。特教学校不能推卸责任,该承担的压力还得承担。
我这一生,很庆幸的就是选择了特殊教育,很快乐的就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幸福的就是看到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很遗憾的就是孩子们的就业不理想,让我揪心。其他的,没什么遗憾。
我问宁红兵为拉萨特教学校奋斗了半辈子,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松休息休息了。
宁红兵叹了口气,说:“不行啊。很近,市里已提出特教学校异地搬迁的事。”
“为什么要搬迁?”
“虽说和东部地区还有不小差距,但这两年,西藏特殊教育发展也很快,又新建了四所特教学校,分别在日喀则、山南、昌都和那曲。拉萨是很早的一所,由于建得早,现在的校舍面积、房屋建筑、功能区分等硬件条件已经不能满足发展的要求。市委书记来视察时,指示我们要搬迁,搬出去,做大做强。”
“搬到哪里?不会离市区很远吧?”我不止一次听说,特教学校的校址每调整一次,就离城区远一些。
“不算太远,在拉萨东边靠近市区的地方,给划了六十亩地,重新规划,要建一个像样的校园。要扩大招生,还要招收其他残疾类型的孩子入学。”
“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只是,你这个校长,又要二次创业、辛苦忙碌一阵了。”
“是啊。但想到新校建成后,孩子们有个新的家,条件更好了,心里也就高兴了。累就累点,搞特教的哪能不累。”
是的,搞特教哪能不累!
看着眼前这位大学一毕业就从河北去了西藏,一不小心踏入特教领域,一干就是十五年,还乐此不疲要干下去的北方汉子,我为他学校里走进去,又走出来,却不曾走远的一批又一批的残疾孩子们能有这样一位将全身心放在他们身上的校长感到幸福,感到幸运,也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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