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简迟生,这个经历了大串联、上山下乡、辞职下海等风雨的经典男人,在行将迟暮之年,遇到了来自江南小镇的女孩提提。在与年轻女孩的交往中,他延续着自己残存的激情和青春。
摘要与插图
现在,他们的餐桌上,就有她的一个位子。他们都是她的朋友,大朋友,年龄在她之上二十、三十,甚至接近四十岁,是她的上代人,对她怀着上代人的喜爱。在这样慈悲的爱意中,她暂且安定下来。她,一个叫提提的女人,是谁拾到他们餐桌上来的?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了。似乎是,一个人拾起她,交给第二个人,再传给第三个,,到简迟生这里,落了座。听起来,很像是豌豆公主,被皇家卫队拾起,交给大臣,呈上国王。简迟生,坐在提提旁边的那个就是,体魄魁梧,将一张扶手椅坐得满满的,全白的头发剃成平顶,于是,显出粗壮的脖颈,几乎与腮长在了一起。面部的轮廓还是清晰的,皮肤没有松弛,而是绷紧了。眼睛里也有光,这是一双北方人的单睑的长眼,退回到三十年前,这光是相当锐利的,如今却柔和了,有了一些笑意,同时,这笑意将嘴角牵动起来,整个脸部都温存起来。
坐在餐桌那一侧的呼玛丽越过桌面看这张脸,在有意布暗的灯光下,这张脸又增添了几分暧昧,她不禁感到惊讶:这是他,简迟生吗?他竟然也会有这表情,什么表情?温柔。他从来不曾给过她温柔,却给了这个小女人。可是,她一点不忌妒,她从这温柔里窥出了软弱,是的,简迟生可是软弱多了,他原本是多么骄矜,不可一世——是与呼玛丽在一起的,她拥有他血的生命阶段,她也是以悍的一段与其相对。那时候,他和她,谁能比啊!青春,这就是青春,轻浮的,夸张的,如涌的活力,一点不懂得量入为出,于是,透支了。后来,她去了日本,看见樱花,听日本人对樱花的解释,她觉得就像她和简迟生的爱情,一下子绽开,一下子谢落。她又想到,汉语多么美丽,将花的败落称之为“谢”。真的就是一个
“谢”字了得,谢天地,谢彼此。只是,她觉得樱花无论花形与颜色都太孱弱,过于闺阁气了,她和简迟生却是如同火山爆发。不过,在樱花盛开的那几日,她还是被感动了。那樱花满天漫地,只有一个字可形容——此时,她又感到汉语的不足,不得不借用比喻,那就是“雾”。相当壮观的,它是积少成多,以量取胜,正当越积越浓之时,陡地收住。如那些品花人所说,有的花开相好,有的则败相好,而樱花没有败相,不等凋敝之意来临,霎那间,幕落了。
这个开设在尚的商业广场里的餐馆,老板是台湾人,学的是艺术,在这家餐馆里充分地运用现代和后现代的概念。整座餐馆统是用透明半透明的材质装潢,晶莹剔透,与其相对或者说相左,灯光极弱,暗藏在吊顶和地坪里,投向透明的四壁、桌椅、碗盘杯盏,以及杯中的酒,以反光照明,所以,又是扑朔迷离。唯有人脸是清晰的,浮在暗光中,显得很白,很小,又很突兀,就像面具。于是,餐桌上的人也成了这现代艺术场景中的细节部分。
奇异的是,即便抽象成面具,这些脸部依然呈现出差异,但因过于表面化,这差异不是作为性格,而是作为形式呈现出来,同时呢,又将性格的因素夸张和固定了,就像中国京剧里的脸谱。还是有一种生气,从这图案中散发出来。提提的那一张脸,极白,极小,好像从聚焦处迅速地退,退,退往深邃的底部。依然是清晰的,平面上用极细的笔触勾出眉眼,极简主义的风格。看起来相当空洞,可是又像是一种紧张度,紧张到将所有的具体性都克制了,概括得干干净净。她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芭比娃娃,呼玛丽想。大街上尽是这样的小女人,闭着眼睛指一个就是,时尚潮流淹没了她们的个性,连气味都是一种,所谓香型,需要有加倍的激情才能突破覆盖,露出脸部的特征。现在,这张脸来到了他们餐桌边,这张后现代的餐桌边,就像简迟生的小娃娃,魁伟的简迟生一把就可将她裹入怀中。只有呼玛丽知道,他的魁梧其实来自松弛,内瓤耗得差不多了。在这一幕抽象的画面